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咨询师犯错,其实是和来访者在潜意识相遇了

UM心理师 曾奇峰心理工作室 2021-12-20



10月,家庭协助计划开启了每周2次的公益直播,推出100余次家庭协助公益咨询。


公益咨询由UM心理师组建的家庭协助师团队提供支持。


为此,我们特邀家庭协助计划顾问严和来老师做公益咨询的团体督导,这是他第二次的督导记录:

“首先督导是保密的,然后我们大家都是同行,又来自同一个团体,所以希望大家的发言是建设性和支持性的。咨询师在报个案的时候,尽量不要看手上的个案记录,想想个案的什么出现在了你的脑海中,然后就汇报这个,因为这是来访者来到了你的精神世界的内容,这个内容才是重要的。”


有的女人为了生个孩子
不得不要一个男人

通过个案材料,我们勾勒出了来访者的样子,但是对精神分析工作来说,来访者总是有些东西,让我们意想不到,精神分析就是和这些“意想不到”进行工作。

这位来访者好像不想做一个女人,而想做男人?来访者的妈妈很可能把来访者占有了。有一类女人不想要男人,为了生个孩子不得不要个男人,结婚生孩子后就把这个男人踹开,和孩子待在一起。精神分析的说法是,孩子是她的阳具,或者孩子是她的男人。我们现在可以假设这个来访者的妈妈是这样的人。这个妈妈说不定觉得自己比男人还男人,自己可以搞定自己的人生,不需要男人。妈妈在这个环境下培养了一个女儿,她不想来访者和别人接触。

这个人到中年的来访者,生命开始走下坡路,她的女性身体器官开始有一些症状,这表明这些器官开始衰弱,此刻,她开始反抗妈妈,再不反抗,她这一辈子就都没法反抗了,这种反抗就好像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我的老师有一个观点:中年危机就是一个迟到的青春期危机。


来访者从妈妈的魔爪出逃
追求自己的生活会很困难

这位来访者实际上是很困难的,在于她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她的精神世界里只有一个王后,她的妈妈,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来访者的妈妈不支持来访者的婚姻,其实在她妈妈眼中任何男人都不合适。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是没有毛病,因此如果想说一个男人不合适,你总会找到理由。这样的来访者很可能想找个想象中的父亲,所以她会找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年纪比较大似乎不合适,但是真要有爱情,年纪比较大又有什么不合适?相差四五十岁都有可能,这样的爱情不是有很多吗?所以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理由,只是借口。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来访者想追求自己的生活非常困难,她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是肯定的。如果你想把她从妈妈的魔爪中拽出来,也需要她愿意。


来访者不知道“愿望”是自己的还是母亲的?

每个人选择职业都不是偶然,就像一个人成为精神分析师也不是偶然的一样,这和这个人的成长经历有关。来访者的职业是妈妈选的,来访者对自己的职业是有怀疑的。这里的事有点像高三学生不愿意参加高考一样,我们知道一个孩子如果健康,按正常发展,他当然要去参加高考,因为这样,他未来的起点会高一点。但是有的孩子不知道高考是自己的愿望还是爸妈的愿望?如果对于高考,爸妈比孩子还着急,那么爸妈的愿望就淹没了孩子的愿望,孩子就不知道高考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父母。

孩子会说:“你这么着急你去考呀。”

妈妈说:“我是为你急,你好好考,未来对你会有帮助的,你难道不知道念不念书是你自己的事情吗?”

孩子为了检验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事情,就给妈妈说:“如果是我的事情,那我不念书了,不参加高考了。”

妈妈说:“不行。”

于是,孩子就知道了,这是妈妈的愿望不是自己的愿望。合适的父母是不能剥夺孩子去承担自己的理想与愿望的。

我在网上看了一个笑话,一个孩子说:我好好念书妈妈就快乐,妈妈快乐了全家就快乐,全家快乐了所以我也快乐。虽然这是一个笑话,也让我们知道了,孩子的愿望是母亲的,是他人的。拉康说,欲望是他人的。

我曾经接待过一位来访者。她母亲想让她做老师,这并不是很难,因为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好到校长都认为她是清华北大的苗子,但是,高考却意外考砸了。她没有如母亲所愿,被某个著名大学录取,但是虽然考砸了,她还是考取一个不是太有名的师范学院。我们在分析当中得知,她的母亲读高中的时候成绩也非常好,但是因为时代的原因,没有办法上大学。她母亲的遗憾就是这辈子没有上成那个著名大学。我们说这个来访者还是部分地完成了母亲的愿望,但没有全身心地完成母亲的愿望,因为这不是她的愿望。其实很多时候,人就是这么干的,部分地完成着父母的愿望。大家有没有高考考砸的经历,如果有,可以分析一下。

个案中这个女来访者的另一些症状,让我想到有些小孩,他们不愿意上学,于是肚子就疼,但是去了医院就好了,因为医生说要打针。回家以后他又会疼,如此反复,妈妈觉得孩子每次到了医院就好了,于是让孩子忍忍。但是看到孩子的额头上有黄豆大的汗水,妈妈知道孩子是真的疼,只好带孩子去医院,但是去了医院还是好了。我们还不能说孩子真的不疼,黄豆大的冷汗是不容易假装出来的,但是显然这个肚子疼是心因性的。所以,有时候孩子生病是无意识地为了某个事情,他是有获益的。


来访者需要通过“父亲”来发展自己的女性魅力

这位来访者很想离开自己的妈妈,最终可能找男咨询师会更合适些。来访者首先要解决和妈妈的问题,要找一个“能支持的妈妈”,这个时候女咨询师可能在这里能帮到她。但是当她处理好与妈妈之间的纠缠,到了离开妈妈的时候,可以给她介绍一位男咨询师。她可能需要一个人做类似父亲的工作,她可能要诱惑这位男咨询师,然后在和他的工作中找到自己的女性魅力并将之发展。我的理解是,她的王国只有一个女巫式的王后统治着,她当然需要一个男人。但是现在就遇见了一个男性咨询师,她又会觉得很恐惧,也可能会做不下去,因此她先找一位女性咨询师来做过渡。

当然也不是一定要找个男性咨询师,有时候一位女性咨询师也能很好地帮助来访者完成她与父亲之间的交互。你们在找咨询师时没有这样的倾向吗?有人找我介绍咨询师说想要一个男咨询师或女咨询师,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会感觉,找个异性或者想找个同性更合适一点。在这个意义上,一个人的精神分析过程,并不是说一定要在一个人那里完成,他可能会换几个分析家。

我猜想这个个案做到后面,或许来访者想和爸爸重新建立一种联系。但是我们也要注意我们的反移情,要知道这可能会让来访者完全憎恨自己的母亲,抛弃母亲帮助自己建立起来好的东西,那些能帮助和支持生活的东西。我们在个案当中也看到,她的母亲的一些特质也到了她身上,这些特质对于让她过一个不错的生活来说,还是有益的。虽然三十岁后人生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是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东西,还是能帮助过好之后的人生。


不要让咨询费成为工作的障碍

在这个个案中,我感觉来访者需要精神分析的工作,但是来访者的收入没有那么高,或许负担不起长期的咨询。不过我们有一个工作的准则是,不能因为来访者贫穷而不接待他。我不提倡免费的咨询,因为免费的咨询常常在浪费时间,会让移情关系变得更复杂,这一点弗洛伊德早就讲过,他有这方面的经历,他是有道理的。但是也不能让费用成为我们工作的障碍。

咨询师不要给来访者延时,因为再给来访者一个小时她也说不完,你可以对来访者说:“我觉得你需要一个较长时间的工作,我不确定这个工作对你会有多大的帮助,但是我敢肯定我们的工作会对你有帮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继续约下一次,你要做一个长期工作的打算,如果你有经济上的困难,我们可以商量一个对你来说合适的费用。”

我们接待一个来访者,不一定要先谈费用,我们先做一个初步的访谈,在这之中,我们也可以对他的经济状况做一个判断,甚至可以直接问他的经济状况。初步的谈话之后,你会感觉到这个人大概能出多少钱,然后给他一个合适的价格。那么定价多少更合适呢?来访者可以承受,但是承受起来还是有点重的,这是一个合适的价格。

在中国一百块钱,可以把一天的饭钱搞定,人民币的购买力是强大的。对有些人,能出一百块钱还是可以工作的,因为他的一百块比另一些人的一千块更沉重。当然你的来访也不都是这种情况,我们还是能碰到经济条件很好的来访者,那么我们就可以多收点,虽然没有增加什么特别的服务。我们的职业伦理告诉我们,你不能因为经济问题,不接待来访者。工作是要有报酬的,但我们不能让报酬成为工作的障碍。比如这个来访者,如果你和她工作好了,她以后会赚得更多,也就能给你更多。这个来访者,工作就这么断了,蛮可惜的,她有言说的欲望,精神分析是能帮到她的。弗洛伊德讲经过精神分析的人会是怎么样的人呢?——努力爱人,努力工作。

我认为,精神分析师的定价应当有弹性,精神分析师是不能够被标定价格的,因为我们是人,不是商品。精神分析的弹性设置,拉康非常强调这一点,在这里,我们确实能看到了人性中闪光的东西。


每个来访者都有自己的节奏
咨询师从评估开始就要悬置自己的欲望

来访者已经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材料,但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信息没有带来。人只有一张嘴,更多的材料需要时间来展开。你问是因为你好奇,如果来访者想回避呢?来访者有自己的节奏,自己的速度,自己的方式。精神分析最开始的时候弗洛伊德也问,他催眠时,问来访者:“你咋啦?”有次一个人来到他那里,对他说:“你别把我搞睡着了,听我讲好吗?“弗洛伊德同意了。精神分析就这样开始了,从此以后弗洛伊德就慢慢开始明白来访者有着自己的节奏。

国际精神分析协会《弗洛伊德:转折点与重要议题》系列书里,有一本《可终结的分析和不可终结的分析》。从书中可以知道,弗洛伊德也是很后来才意识到,精神分析的工作不是为了让分析家知道,而是为了让来访者知道。

所以,哪怕是在评估的时候,我们也要悬置我们的欲望,悬置我们的话语,悬置我们的价值观。来访者自由的陈述本身,就有着他的意义。我们不是根据表格来评估和收集信息。有些话带来的信息,只有在他说的过程中才显现出来,并不是我们问了以后才显现。如果我们问了,我们就不知道这个信息在来访者的话语当中本来的位置,也就不知道这个信息有什么价值。比如有的人顺产,有的人剖腹产,但不是所有剖腹产都对这个人有影响,只有来访者在自由的陈述过程当中,说到剖腹产,这个事情地具有了其自身的价值。


来访者说话的副词
可能是他的思维模式

你注意到这个来访者经常在一段话后面加个“但是”,这种说话的方式,我们可以回应她,让她注意到这一点。这是她思考问题的一个模式,表明她实际上是很矛盾的。

我们在工作当中,要注意来访者说话中的副词,这都是有意义的。比如有个来访者说:有一个人对我很好很好。弗洛伊德早就注意到:说很好很好,那就是不好了;只不过是不好面对,所以说话时要用“很好很好”增加阻抗。


咨询师要不要夸奖来访者呢?

来访者觉得自己很能干,咨询师要不要夸他?我的经验是,有的来访者你需要多支持他才能走下去,有的来访者千万不能支持他。不管支持还是不支持,弗洛伊德建议我们最好都要谨慎点。显然这位来访者想离开一个“好女儿”和“小丈夫”的位置,她在母女关系中一直充当一个光辉闪闪有用的阳具。因此,如果是我和她工作时,当她觉得自己能干时,我可能会表现得更安静。也许这会让来访者有一些想象:我都这么厉害了,我妈妈都夸奖我了,你怎么不夸我呢?我这样不好吗?于是,这个和她妈妈不一样的反应可能会让来访者有一个转变。


来访者会把原始的模式,代入咨询关系

来访者很害怕领导的批评,领导是一个女的,她妈妈不也爱批评她吗?来访者感觉同事帮不到自己,同事觉得她很能干,她和同事在一起的时候处在妈妈的位置上。咨询师某种程度上是她的妈妈。来访者一直都用一个模式和别人相处,因为曾经的模式有麻烦才来做咨询的,她不知道还有其他的方式,所以在和咨询师工作的时候,她也是用曾经的模式。

来访者一定会把你往坑里带,这个坑就是来访者曾经和别人相处的方式。如果他的父亲是一个冷漠的人,无论怎样他都要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上。我们需要接受这个位置,曾经的感觉才会出来,如果曾经的感觉不能出来,我们也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不过,我们也不只会在这个位置上,毕竟我们不是他的父亲,因此我们的反应自然也不会和他父亲是一样,我们怎么样都会给出一个不一样的反应,于是在这个过程中来访者发现:原来事情还能有另一种方式,我们的工作就这样起效了。

比如,有个来访者预先说他想离开,因为他觉得他接下来讲的话,我一定会生气,会惩罚他,会让他离开,因为他父亲就是这么干的。我很可能会告诉他:你讲这些话,我确实不舒服,但是你这样说一定有你的原因,我虽然不舒服,但我还愿意下一次再和你工作,这样我们可能会了解为什么事情是这个样子。当然要付费,这是一个邀请,但不是免费的。获得报酬,能平衡我的不舒服,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理解了我和他爸爸是不一样的,与人相处的方式是可以的,改变在我提议他继续工作时就已经发生了。

精神分析是一个“演绎”的地方,要把来访者的故事演出来。咨询师在遇到来访者以后有很多感同身受,这是咨询师的一个优势,你们可以彼此支撑。咨询师觉得“很相似”是一个障碍,那么解决障碍本身就是工作的进展,工作的障碍有时候是来访者的,有时候是咨询师的。咨询师和来访者有相似性,也是一个好事,我能给大家做督导也是因为我们处在同一个文化里,讲同一种语言,如果我们不在同一个文化里面,我们之间的衔接会是另一个样子,我看到个案的某些部分肯定不是这样子的,所以相同的文化的支撑是很重要的。我们不在同一个文化里差异会更多,这有好处也有坏处。

你也要知道,当你和你的来访者工作的时候,她会把你搬到她的模式里,一方面她特别想改变这种模式,一方面她不想改变这种模式。可能还有很多处理问题的方式,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孩不想断奶?因为她不知道断奶以后吃什么,不知道妈妈会去哪里,就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当小孩断奶以后感觉还好,他就能接受了。比如他开始讲话了,不同的人喂他吃东西,他断奶的代价就是值得的。

所以她极力将你拉到原来的路上,我上路太慢了,因为我们差别太大,你上道容易一些,所以她选择更容易的人下手。我们要悬浮地倾听,不是她想表达什么我们就听什么,我们总要听她表达这个话背后的意思。我们在听来访者讲话的时候,我们要自己和自己对话,她为什么要说这个话,她想表达什么?这样你就能记住来访者的话了。


你的生活是你精神世界的表达

我们的行为是我们内心冲突的呈现,你之所以是这个样子,你之所以选择这个工作,均是你内心冲突的结果。有些来访者之所以干这个事情,他之所以离婚,他工作找了又找还是没找到,都是和他的精神世界联系在一起的,他只是用了这些东西来表达自己的精神世界。现实只不过是表象,最真实的东西在于我们的精神。

最后,送大家一个严和来老师对“错误”的浪漫解释:

我认为精神分析的工作不存在一个简单的错误,也不能从一个事件来判断对和错。有时候我们必须给来访者一个回应,因为来访者太难受了,不给他回应就跑了,虽然我可能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有时候我们就是回应不到位,因此来访者就是可能特别失望地就走了。其实我也不想呀,但是我也没法回应到位呀。当然,来访者可能因为失望而离开,也可能因为问题解决了离开。如果来访者虽然失望但是还没有到离开的地步,那我们就有了继续工作的希望。

精神分析的错误本身是值得工作的,精神分析家经常会搞错。弗洛伊德的弟子费伦齐说,搞错的地方可以道歉,但是应该用来工作。精神分析有时候就是在“将错就错”的维度上工作的,你都犯了一个错了,那你千万不要浪费这个错误。如果浪费这个错误就划不来,你就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但也不能有意地搞点错误来,然后道歉让来访者信任你,这欺骗不了来访者。其实一个分析师本身会犯很多错,不必刻意制造。危机其实是个机会。临床过程中我们经常是有错的,我们要学会将错就错。精神分析本身就是对神经生物学一个错误的理解而发展出来的,如果没有错误就没有精神分析。

中国人有一个词叫“错”,错有“错误”的意思,还有“交错”的意思,两个东西交叉是错,如果没有交错世界就不会这么丰富,交错带来了发展。没有交错就没有河流汇入,河流的价值就不会有那么大,长江之所以那么强大就因为很多支流交错在一起。中国人理解的错还有一个相遇和交叉的意思。特别是我们无意识的错误,其实是我们在无意识和来访者相遇了,这是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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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督导老师:严和来 巴黎第13大学临床心理学博士,法国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协会(SPF)精神分析家,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精神分析专业委员会委员。
*文字整理:李姝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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